夢境與現實
雨漣
童年是不太作夢的，據老爸的說法，是白天鬼哭神號鬧夠後，晚上就
會一覺到天亮的那種小孩。就算真的做了夢一覺醒來，不管曾經多精彩震
撼，除了記得有某些模糊的畫面外，想怎樣回想起任何確切的片段情節，
也絕對沒辦法。
聽說這特質挺讓不易睡又常被夢境困擾的人羨慕不已？但小時候我可
常常為此扼腕的。平淡無奇又年少的學生生活，總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哪天
像愛麗斯夢遊仙境一樣掉到另一個國度，或者跟默默一起遇到時間老人....
，體會那虛擬成為真實的驚奇感。不是有很多人，都會做了個夢，就踏上
一段特別的旅程，遇到很多意想不到之事？那些電影故事小說都這樣說著
。自己的生活看來既然沒有什麼變成「曲折離奇」的可能，那做個夢過過
乾癮總可以吧？
平凡的日子裡，渴望不平凡，「美好的生活，總是在他方」。
可惜這樣的白日夢做了不少，卻從來沒有真正變成「自己的夢」過，
好像潛意識在自己的夢境之外，給蒙上黑布掛了個「禁止進入」的牌子，
把醒過來的自己都擋住不給進，讓人好不洩氣。
真正開始會記得晚上夢了些什麼，是上大學後的事情。第一次離開家
一個人上台北唸書，在陌生環境中，精神變得容易緊繃，從母親那邊遺傳
來的淺眠、一有什麼聲音什麼狀況發生就被驚醒的特質一一在自己身上展
露無疑。室友們從大一就知道我是寢室裡的天然鬧鐘，可以在所有人都還
沒察覺時就爬起來按掉每個人剛響過一聲的鬧鐘，再搖起該起床的那個人
，很好用。日子久了，我也調侃自己，在台北生活像是在戰場上的鬥士一
樣，24小時保持清醒狀態準備作戰，不敢太鬆懈。
因為這樣，小時候倒頭就熟睡的本領逐漸消失，會作夢會記得夢的頻
率也就越來越高。
弔詭的是，記是記得了，卻不是跑到什麼奇幻世界裡遇到刺激精彩的
有趣事情，反而常是夢見比現實生活還真實的情景。睡夢中，會爬起來做
事情，一個人東奔西跑，處理不同的狀況，遇到不同的人，體會到的心情
，可能因為夢裡精神狀態沒辦法再「夢遊」吧！有時感受還比現實更多幾
份深刻，不過總脫不了現實中的認知與經驗。最神奇的一次，在睡夢中把
一篇積了好久無法完成的稿子寫完，一起床就也真的跳到電腦前批哩啪啦
的打完它；而壓力最大最驚懼的一次，則是忘記做某項作業，被教授批的
下場悽慘得不得了，嚇醒後正慶幸只是夢，沒想到倒頭又連續劇般劇情再
來一次，於是如此嚇醒再睡去反覆了三四次有餘，徹底體驗何謂「莊周夢
蝶」。
至於夢見自己掉進深海世界生活那次，則是要升大三的暑假。那時已
經知道新學期可能要面臨非常多事情和身份上的轉變，使命漸漸清楚，不
可避免的割裂勢必產生，心情上便惴惴不安。但夢境中那份雖然徹底隔離
卻依然是在平靜水中，安穩等待的氣氛，也給了自己一份特別的支持感，
好像是說，即使是兩個世界，還是會有平安同在。
後來自己的生活果真被切割，而且還不只是兩個那樣簡單，要適應要
學習的，遠比當初想像的要複雜許多。然而當在不同面向的空間團體奔走
，角色轉換遇著了衝突或瓶頸時，常會回想到夢裡處在深海中的平穩感覺
，便彷彿又多了幾分力量，可以再站好，重新出發。於是一次偶然的夢，
竟成了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現實生活裡心靈上的重要支持。
夢境與現實，常常這樣奇妙的彼此影響著。也漸漸發現，夢裡似乎無
法只有美好幻想，它依然會和真實的自己緊緊相繫，並且被生命的遭遇所
影響著。小時候希望和愛麗斯一樣來趟奇妙之旅的願望，可能不太容易實
現吧？但又或許，我會有自己的夢遊仙境，以我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像故
事書上說的那般也不一定？
說到這裡，想起某個很有意思的統計數據，是一位作家在寫有關女性
作夢的小說接龍時，附在後面的資料。
她說：「熟睡後女性作夢的比率是74％，男性則為54％；能清楚記得
夢境的女性佔33％，男性則只有13％；夢裡出現彩色影像的，女性佔74％
，男性43％；做悲傷、恐懼的夢，女性有81％，男性57％；做會透露出願
望的夢，女性43％，男性23％，更有趣的是，女性常能繼續上一個夢。」
不知道這樣的數據，又透露了什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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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夢境與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