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哥本哈根 | 蔡銀娟 |
 上週六(03月22日)晚上，我和追夢人臨時起意，跑去台大看小劇場【哥本哈根】（Cepenhagen）的演出。
坐在台下，默默看著舞台上三個主要演員的演出，感覺時光好像又回到1999年底，我在英國碩士畢業、即將回台的那個初秋。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算一算，竟然已經有八、九年。
那年九月，我通過碩士考，距離畢業典禮還有兩週左右的空檔，便趁著這機會，跑去蘇格蘭自助旅行了一趟，又抽空去倫敦看了不少展覽。離開前夕，我想把握機會看看英國的小劇場演出，就在某個逛完倫敦的黃昏，來到他們聚集許多小劇場演出的地區，(有點像是紐約的外百老匯，)站在大看板前仔細瀏覽各種海報。其中，有張青藍色的海報很快就吸引住我的目光，那是一個簡單的舞台，聚光燈下只有2男1女共三個演員，中央一張桌子與三張椅子，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道具了。我直覺就感到這必定是一齣好戲，便毫不猶豫地買票入場。
 那是關於二次世界大戰時，兩位諾貝爾獎的科學家波爾(Neils Bohr)、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以及波爾之妻馬格麗特(Margrethe Norlund)的三人對話，嗯，更精確的說，是他們鬼魂的對話。波爾與海森堡原本是師生關係，情同父子，但二戰期間他們身處兩大敵對陣營，在1941年海森堡去哥本哈根波爾的家訪問後，兩人的友誼從此結束。當年，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哥本哈根會談的真相，一直是歷史上的公案，一段無解的謎團。而身為德國物理學家、參與希特勒原子彈計畫的海森堡，以及身為丹麥猶太人、後來參與美國原子彈研究的波爾，他們之間究竟誰沾染的血腥比較多？科學家有權為了他們自認的人類福祉而封鎖知識嗎？
【哥本哈根】是英國劇作家Michael Frayn的名作，他在本劇裡，對於以上的種種問題並沒有提出標準答案。這麼一個冷僻的主題、一個充滿許多科學術語的演出，卻在英國引起廣大迴響。而我在台大重看這齣戲時，看到最後甚至還忍不住感傷落淚------即使它的劇情一點也不灑狗血。
如今，回想起當年在英國觀看這齣劇場演出時的情景，許多片段的回憶紛紛湧上心頭。我還記得，自己坐在觀眾席上，因為幾乎都聽不懂演員的對話而坐立難安的心情。我也還記得，坐在我身邊一對溫文儒雅的老夫婦，在中場休息時特地詢問我是否看得懂，然後又耐心向我解釋方才劇情的情景。尷尬的是，即使有他們的協助，我還是看得一頭霧水，等到整齣戲演完時便趕快閃人了，因為很怕老夫婦又好心地問我看懂了嗎而我只能無言以對。
那年的我，完全沒想到，八、九年之後竟然會和這齣戲在台灣重逢。這八、九年之間，我做過老師、當過編輯、搬過幾次家、升格當媽媽；而這齣戲也在歐洲各國、美國紐約演出後，漂洋過海來到了台灣。
那天，坐在台大的小劇場裡，當觀眾席的燈光漸暗、演出即將開始的那一刻，四周漆黑得宛如宇宙。在靜默的夜裡，我輕輕在心裡對1999年底的銀娟說：
好久不見，歡迎來到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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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1999，哥本哈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