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時光變奏曲Ⅵ∼無心插柳 |
文／woyte |
上一篇文章《Summertime Variations IV》裡，提到那年夏天我的睡前晚安曲常常是顧爾德(Glenn Gould)彈奏的巴哈《郭德堡變奏曲》（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伴我入眠。這系列的文章中斷了很久，我一直想要寫出當年夏天畢業前夕，那場車禍成為我的人生轉捩點的過程，尤其當時我不斷尋覓顧爾德彈奏的巴哈鍵盤器樂曲系列的種種心情。
這段故事並不在那個夏天發生，卻是從那時衍生而來。Tower Records曾經在本地市場掀起一陣風雲，卻在結束營業、清倉大拍賣中黯然落幕。故事的舞台就在那裡。
一直到我後來退伍，顧爾德彈奏的巴哈《賦格的藝術》(The Art of Fugue,BWV1080)不曾在唱片行裡出現。縱使SONY開始以新的轉錄技術發行當年顧爾德的錄音，這張讓我望穿秋水的專輯始終不見蹤影。
當時心血來潮，透過Tower Records向國外下專單的方式碰碰運氣。那天想到東區走走，去誠品書店挑些書回家看，臨出門前Tower Records的店員通知來貨，找了快六年的東西，終於不再望眼欲穿！
拿了東西順道與店員聊聊，交換音樂上的心得。只見一位中年男士手捧著雜誌，在古典區尋寶，苦了那位負責爵士樂區的店員，看著他一臉迷惑又不知所措，我過去看看情況，蕭邦、貝多芬、德布西...洋洋灑灑的音樂家清單，應該不難找。於是我自告奮勇，客串臨時的古典區唱片店員，本著佳樂共賞的心情，幫他介紹好聽的古典樂。
「只要好聽舒服，不要太多的情緒起伏，輕鬆一點、快樂一些的音樂就好了。」「那麼您有沒有偏好的樂器？」「都好啦，只要好聽就行了。」他的範圍還不小，頓時還不曉得該推薦什麼比較好。
我還是挑選了蕭邦《夜曲》、貝多芬《月光奏鳴曲》、《悲愴奏鳴曲》、舒伯特《鱒魚五重奏》與巴哈《小提琴與大鍵琴奏鳴曲》等等，只見那位先生照單全收，真是好大的手筆，我不禁讚嘆著，因為我只是初出社會茅廬的阮囊羞澀之人。後來只看他兩手捧著如山高的CD去結帳。
過了一會兒，他又走了回來，「先生，謝謝你了。」「不用謝我，我只是分享多年來的愛樂心得，更何況您還沒有開始聽我介紹的音樂，若真要謝我，等您聽了之後，真的喜歡，再謝我吧。」「我想我打算送套CD給你，自己挑吧，多少錢沒關係，你一定有自己想要的CD吧，你就給我幫你結帳就好了。」
看著那位先生一臉誠懇，我也不再推辭，他就拿了我手上那套顧爾德彈奏的巴哈《賦格的藝術》去結帳。後來我聽店員說，那位先生一口氣買了一萬六千多元的CD，而且是用現金結帳。當時我推測他就住在東區，經濟情況良好，不喜去太遠的地方採買，一切方便就好。
就這樣，我省下799元又得到助人的好心情。倒不是因為省錢變得心情好，而是在推薦音樂的過程中，內心有著無比的滿足。彷彿年輕了十歲，又回到學生時代的夢想，在唱片行裡工作，介紹客戶很棒的古典音樂。
《賦格的藝術》是巴哈最後的作品，也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當時，巴哈雙眼失明，健康狀況也不佳，但是他仍舊希望能夠完成《賦格的藝術》，讓愛樂者研習賦格的各種可能性。只是西元1750元，巴哈溘逝，這部作品還是無法完成。所謂的賦格，是兩個或更多聲部自由地模仿並呈示相同旋律的曲子，也就是說第一個聲部結束以前，第二個聲部便以相同旋律加入在後，之後在節奏或旋律線條上再做變化。賦格是複音音樂的重要曲式，到了巴哈手中便發展到極致的境界。
由於樂譜裡並未載明此曲由何種樂器演奏，《賦格的藝術》的包容性也相對增加。如今我自己就收藏三種版本，顧爾德以管風琴的彈奏、聖馬丁學院管絃樂團的版本以及Keller Quartet的弦樂四重奏演出。Bach，德文的小溪之意，卻宛若江海般的廣納深容。聽著一段主題，在不同聲部上就旋律與節奏不停的變化、轉移與擴大而成，各聲部旋律線條在獨立行進時又偶爾相互交錯，每次聽這首作品就更讓我佩服巴哈的才華，讓愛樂人大飽耳福聽見這麼有意思的作品。
更有意思的就是Tower Records這件事相隔多年以後，當時前往溫哥華，參加么弟大學的畢業典禮之後，來到渥太華，他的現居地去看看他生活的城市。走到了國會前面的圓環，看見附近郵局旁的人行步道，Spark St.Mall，加拿大最古老的Mall，決定徜徉在這條人行步道上，繼續我的城市發現之旅。
那天午後晴朗的陽光，讓我忘卻之前在溫哥華連日的陰雨綿綿，進而貪婪享受這樣難得的陽光午後，便不知不覺沿著mall 走過了好幾個十字路口，正想坐在眼前的長椅上歇歇腳，喝口水之際，國際唱片連鎖店「HMV」三個斗大的粉紅色英文字就崁在前方的牆上！店內樂聲悠揚，聞樂下馬的我就在店裡發現了SONY以新的轉錄技術重發顧爾德彈奏的巴哈《賦格的藝術》！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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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夏日時光變奏曲Ⅵ∼無心插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