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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落暮時分    留言時間/Mon Jul 30 16:56:45 2007
 

落暮時分

文/woyte


五年前,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常在獨處時哼著馬斯康尼的歌劇《鄉間騎士》(Cavalleria Rusticana)裡《間奏曲》(Intermezzo)的旋律。早年只覺得它的旋律美得悲悽,宛如繁華落盡的蒼涼,也如同沒入無盡黑夜之前的最後一抹晚霞。多年前我知道這首樂曲是因為我的音樂啟蒙書《音樂靈藥》提到當年由勞勃•迪尼諾主演的電影《蠻牛》(Raging Bull, 1980),導演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 1942~)就在片首放入了這首《間奏曲》。然而,我卻在《教父第三集》(Godfather III, 1990)裡,明白了那時候我為何會一直哼著這段旋律...

《鄉間騎士》的《間奏曲》出現在《教父第三集》片尾前,教父一家走出歌劇院後,暗殺者展開暗殺教父的行動,卻意外殺死了教父的掌上明珠。此時《間奏曲》悠揚的前奏響起,劇院階梯上眾人的慌亂、哭喊、都在瞬間無聲無息,只見教父的女兒胸前中彈倒臥在父親懷中離世,教父放聲痛哭哀嚎,此時的畫面卻是無聲無言,無盡的沉默,最後讓教父悲慟的吶喊出現結束這感傷的一幕。然而蒼涼的《間奏曲》並未停止,下一幕開始帶過教父多少回憶的場景,和寶貝女兒的共舞、當年的婚禮與愛妻的共舞,直到最後一幕,遲暮的教父獨自坐在午後庭園的椅子中,在往事不堪回首的歲月裡落莫而終。這一段是我一直喜歡的一幕,自音樂的搭配、鏡頭敘事的演變,將一代教父從興盛至衰敗在短短幾分鐘內做了傳神動人的描述。尤其是《鄉間騎士》的《間奏曲》發揮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為影片留下餘韻...

一切何需有聲?落莫蒼涼的背後殘留的深深孤獨早已道盡一切,無需多言,任何的文字、聲音只是多餘的配角,唯有那安靜無聲的畫面才叫人驚心動魄!

另外一部採用歌劇《鄉間騎士》《間奏曲》的電影《蠻牛》我尚未看過,不曉得它在片頭為電影帶來的氣氛是什麼,只知道該片為根據前世界中量級拳王傑克•拉莫塔真人事蹟改編的電影。勞勃•迪尼諾(Robert De Niro, 1943~)為戲增胖二十公斤飾演這位拳王並雙獲當年奧斯卡、金球獎雙料影帝的榮耀。劇情描述勞勃•迪尼諾飾演的拳擊手傑克•拉莫塔在當時拳壇素有「布朗克斯公牛」之稱,出拳威猛有力。在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贏得世界拳王寶座後,日漸看破名利追逐,因而退出拳壇改而經營一家夜總會,卻因涉及色情交易而入獄,並造成妻小從此離異,歷經滄桑的拳王出獄後就在夜總會主持度過餘生...

同樣是歷經滄桑的兩個人,一個是黑社會的教父,另外一個是前世界中量級的拳王,兩部電影卻同樣以馬斯康尼的歌劇《鄉間騎士》裡悲涼的《間奏曲》來呈現命運裡悲歡離合交纏的辛酸無奈,身邊摯愛的人一一離開自己生命的心如刀割之慟...

義大利作曲家馬斯康尼(Pietro Mascagni,1863-1945)的音樂路並非順遂,他的父親是位麵包師傅,從小就禁止他接觸音樂,因為他的父親認為音樂是無法填飽肚子,長大最好當律師賺錢最實際。只是馬斯康尼始終不減對音樂的熱愛,曾私下拜人為師學習音樂,直到他的叔叔收養了他,讓馬斯康尼終於可以好好學習音樂。後來他的作品贏得貴族青睞,栽培他前往米蘭音樂院就學。1889年,馬斯康尼以歌劇「鄉間騎士」參加出版商的作曲比賽,贏得首獎,在羅馬的首演也大獲成功,如今在世界各地仍然是非常受歡迎的歌劇,成為義大利歌劇的代表作品之一。只是當年二十六歲的馬斯康尼以《鄉間騎士》創下事業高峰後,終其一生的作品再也無法超越《鄉間騎士》,始終是他的遺憾。

馬斯康尼一生的盛極而衰也有著上述兩個人的影子。雖然他少年得志卻不是將來順遂的保證,晚年創作的不如意更讓他有著往事不堪回首之感,而二次大戰期間對於墨索里尼政權的熱情擁抱,在隨著戰事節節敗退,依附墨索里尼政權所得的財產與地位,也隨著墨索里尼下台而煙消雲散。晚年的他窮困潦倒,病痛纏身,最後抱憾抑鬱而終。

現在,偶爾聽著《鄉間騎士》的《間奏曲》,內心總會浮現當年的西灣晚霞。畢業公演前一天的傍晚,獨自來到西子灣靜靜地看夕陽,看著宛若烈火焚燒的暮色,慢慢變成帶點紫紅又有點灰,再逐漸進入黝黑的夜空,彷彿繁華褪去...


導聆CD:
馬斯康尼(Pietro Mascagni,1863-1945)
歌劇《鄉間騎士》(Cavalleria Rusticana)《間奏曲》(Intermezzo)
指揮:卡拉揚(Herbert von Karajan, 1908~1989)
CD編號: EMI 7243 5571772 (幾米「地下鐵的二十個音樂場景」,科藝百代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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