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死亡+一個死亡=一個永生

Christine


三個死亡+一個死亡=一個永生

拉格奎斯特的「大盜巴拉巴」透露出一個很基本的創作動機:為那個代替主耶穌被釋 放的千古罪人道出他可能面臨的良心掙扎和內心改變,因此,把一個聖經中著墨不多、 史料也記載有限的人,從扁平人物擴展為圓形人物,追溯巴拉巴的一生,從十字架上下 來,最終又走上十字架的歷程。

巴拉巴在十字架上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把靈魂交付與主,代表他內心已接受神,造成 他從「抗拒」到「接受」的,是三個「死亡」的力量:主耶穌之死、兔唇姑娘之死,以 及沙哈之死。

從主聲喊:「放了他,釘死我!」之後,巴拉巴的生命就起了微妙的變化,與他交歡 的胖大女人,以及巴拉巴的強盜同夥都察覺,他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他雖活著回來,但 對他們而言,他們所熟悉的巴拉巴早已死在十字架上了。事實上,巴拉巴還沉浸在主斷 氣的剎那,天地忽然黑暗一片的神秘經驗中,他試著說服自己,那只是他剛從牢裡出來, 暫時不能適應日光所產生的暈眩,但同時他也會不由自主地留意關於「那個人」的一切, 於是造成他理智上想「脫離」,意志上卻「陷入」的矛盾情境。

但基本上耶穌之於巴拉巴仍只是單向的關係,巴拉巴未有任何實質的回應。

在「死裡逃生」的奇特經驗後,巴拉巴巧遇曾與他發生關係的兔唇姑娘,她懷過巴拉 巴的孩子,然孩子卻夭折母腹中,兔唇姑娘因而在先天的容貌缺憾之外,又添後天的悲 慘遭遇,巴拉巴難辭其咎,但「彼此相愛」的宣告卻也出自這位瘦弱、不幸女子的口, 她因為跟隨耶穌而饒恕巴拉巴對她所做的,並且能積極地為主作見証,默默承受別人對 她的誣告,以致於死。

巴拉巴背起兔唇姑娘的屍體,尋到埋葬早夭嬰孩的洞穴,他的行止衝動、怪異,但其 實他下意識地回應了兔唇姑娘的愛,故當他輕輕地把兔唇姑娘乾癟的身體擺在嬰孩旁時, 他腦中閃過的也是「彼此相愛」,兔唇姑娘當初微弱的宣告不意竟在巴拉巴的生命中起 了巨大的作用。他們倆人的關係就好似圓上的兩點,是互相影響的。

與沙哈之間則比較像鎖鍊似的關係,他們倆個在礦坑中被緊緊地拴在一起,朝夕相 處,彷彿命運緊緊相繫,在出了礦坑,重見地面日光後,他們雖各自做著苦工,那條 無形的鎖鍊仍在,以致於在旁人眼中,他們倆雖未被銬在一起,卻是一幅難分難捨的 模樣。

沙哈篤信耶穌救主,在苦難中時常禱告神,興奮地談論巴拉巴和神的特殊經驗,但 久之,巴拉巴開始逃避那雙迫切渴慕的目光,躲進他那深遂不可測的神秘中,隔絕任 何詢問。

巴拉巴從不禱告,但沙哈禱告的形象早深深嵌入他的腦海,在沙哈死後,被塗抹、象 徵主復活得勝的V印記,在他胸口灼燒......

「是夜,他夢見自己跟身邊一位正在祈禱的奴隸銬在了一起,但那奴隸是誰,他卻看 不清楚。

『你為何祈禱﹖』他問對方。『有什麼用﹖』

『我為你祈禱。』那奴隸於冥冥之中回答,聲音十分熟悉。」

很明顯地,巴拉巴那一晚夢到了沙哈在為他祈求——那個第二名他親眼目睹死於十字架 上的男人。

鎖鍊式命運的牽引,巴拉巴注定要尾隨「那個被釘十字架的男子」(耶穌﹖沙哈﹖) 直到上十字架,若是神把他們倆個緊緊鎖在一起,祂其實是把自己和巴拉巴鎖在一起, 牽引他回到神的懷中。

死裡逃生的巴拉巴,歷經三個「死亡」後,最終又走上十字架,當他逃過十字架酷 刑苟活下來時,他是雖生猶死,這一次,他又回到十字架上,他可說是不死反生,他 得到的是「永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