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詩人

─浪漫時代與信仰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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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詩人」這篇文章所要探討的，就是席捲歐陸的「浪漫時代」的思維與 行動，如何刺激基督教信仰反省自身，又如何引發神學探討。

浪漫時代的開始

在談到這個課題以前，我們要先瞭解什麼是浪漫時代的浪漫主義。

歷史學者往往把浪漫主義的起始放在法國大革命這件事上，雖然法國大革命 多少受到英國清教徒勇敢的往北美開始新生所引發，但卻是法國大革命真正搖撼 了歐洲長久以來的貴族霸權、並宗教腐敗的現象。

法國大革命所標舉的口號是「自由平等博愛」，當拿破崙率軍隊席捲歐洲時 ，不知多少藝術界文學界人士為之瘋狂，幾乎可以用「拿破崙徵候群」來形容。

拿破崙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但就推翻一個舊時代而言，拿破崙帶出的革命 觀念，卻挑出隨後近一百年的滔天巨浪，這就是浪漫時代的來臨。

浪漫時代就政治而言，是民族國家的興起，君主開明專制的政治制度，但它 在文藝界的影響卻更加劇烈，文學界音樂界藝術界，紛紛發展自己的浪漫時代。 在整個文明史的發展上，沒有一個領域可以避過浪漫時代不提的，它對二十世紀 以來的文化思想，實有啟蒙濫觸的含意。

浪漫時代的思想內容

在這種以政治事件搖撼出一個時代，又透過藝文發陽光大的浪漫時代，其實 是有一個簡而言之可以概括的思想內涵的。

浪漫時代，基本上是對啟蒙時代的理性主義出現一種辯證性的（也就是雖則 反，其實有其連續性）反動。啟蒙時代所標舉的理性，對當時正在風起雲湧發展 中的科學有莫大的助益，但是這種理性的界定，卻以外在客體的理性研究為主， 忽略了正在思想的主體，也就是人自身。

此外，啟蒙理性主義，透過正在發展中的科學，對世界與人性抱持進步、樂 觀的態度，雖然成功的顛覆的貴族政權與教權，卻對「中產階級」為主的「人民 」，又太過信任，幾乎是一種烏托邦式的人性樂觀論。

啟蒙時代進行一百年之後，在十八世紀後期到十九世紀中期，終於爆發為期 也是近一百年的反動。

浪漫時代質疑啟蒙時代的理性觀，開始重視人類的個體性、主觀、非理性、 人性善之外也存在的邪惡，人的想像與感情，它反抗啟蒙理性的樸素、客觀和平 靜。

浪漫時代的終結者，可以說是對「超人類統一體」的一種期待，正是這種期 待，造成浪漫時代的瓦解。

所以我們把這種浪漫時代的思想觀點，整合於下：

從這些整理可以看出來，浪漫時代不可能脫離啟蒙理性單獨發生，也可以看 出來，浪漫時代終結後，思想界是如何努力於啟蒙理性和浪漫時代觀點的重整。 這絕對影響了現象學方法與海德格這一系哲學的興起，也影響了從尼采到後現代 的思想革命。

對浪漫時代的幾點思想

探討到這裡，我們要思想幾個議題：

接下來，我們要談的就是浪漫時代的神哲學界對這時代的衝擊，所產生出來 的思想回應。

靈魂詩人 ── 置身時代中的思想大師們

現在我們直接討論「靈魂詩人」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我相信會有很多人覺得很難。其實，整篇文章的論述，不出浪漫 時代的思想框架，只要把握住浪漫時代的時代背景，就不會離題太遠。這些浪漫 時代的人物，多半都是文學哲學神學兼具一身的人物，他們以其神學哲學觀點， 建構他們的文學藝術的內容。

當大家讀「靈魂詩人」這篇文章中出現的這些人物觀點時，要注意幾個原則：

1.先見林不見樹：也就是說，你要先掌握時代特徵。這特徵我在上篇文章中 已有提及。

2.理解每位人物的大致生平與著作、思想觀點。

3.要有一個很重要的持平之論。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這些人物均列身當時 代的代表人物。凡是列身某時代的代表人物，一定就意味著是當時代的承先啟後 的一大家，因此我們會看到如下的批評諸如「...締造者、開創者...」等等，我 們也會看到後世對這些人物的某些批評。

每個時代都有這種締造創發者，因此每個時代都有大師。

然而，我們終會發現，大師終究受限於他所處的時代，當那個時代敗像出現 時，這些大師的思想觀點一樣會露出侷限之處。因此，我們評論一個思想人物， 要站在他所處的時代，不能給太過絕對性的褒獎，也不應給太過決定性的貶抑。 如果每個時代都會在歷史流程中自動出現敗像，需要後世的補充（或反彈），同 樣的，每個大師的思想觀點一定有其創發，也一定需要後世的補充。

耶穌基督的十字架主題漸漸蝕掉

4.隱匿的基督耶穌

有人將我們現時代稱為「神蝕」，或「神隱匿不見的時代」。當我們讀這些 大師的言論，我們看到浪漫時代絕不是一個神蝕的時代，甚至這些大師很多都來 自宗教背景非常強烈的家庭。但他們開啟一個新的信仰時代。上帝，已不是起蒙 理性時代的上帝，他們對上帝有了新的理解。

浪漫時代絕不是神蝕的時代，但卻是一個處處危機的時代。危機在哪呢？危 機在「蝕去基督耶穌」。

任何一個回應時代的神學體系，都要在基督耶穌面前接受檢驗。而浪漫時代 ，在嘗試用另一種角度理解上帝理解基督教信仰時，卻不知不覺蝕掉了耶穌基督 。

我們將會發現，浪漫時代尾聲與其後的神學發展，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又刻 意返回強調的，成為神學反省的軸心。這正是卡爾巴特批判士來爾馬赫的重點。

任何神學反省，都必須放在耶穌基督面前接受檢驗，這也是我們這時代—— 在很多地方都有浪漫時代觀點延伸放大的這時代，耶穌基督將一樣的成為我們神 學反省的檢驗。

十足浪漫的「福音」

5.除了將耶穌基督視為「神性的極致」一種「原型」，迴避掉十字架主題（ 也就是我在探討二線張力中所提的，把十字架導致的張力淡化，凸顯創造神學那 一面向），這時代因為特別講究藝術文學，所以把耶穌基督的「上帝意識」與「 神性靈感」跟詩人藝術家們作一種連結，他們用的方法是：「上帝意識」與「神 性靈感」以特殊力量表現在藝術家和詩人身上，所以這些人的審美經驗可以據以 解釋耶穌的形象。這樣耶穌在這些人的詮釋中，變成一種美學範疇。而美的奧秘 感，在愛默生的觀念中，也就變成人與上帝之間的類似狀態。（以這種方式重現 人依上帝形象所造）

所以黑格爾說 「耶穌精神是高於道德的精神」，真理是「以智慧表現的美 」，所以詩歌、藝術對耶穌的理解，遠超過教義、道德、歷史上對他的理解。

創作「永恆的福音」詩歌的布來克，也將耶穌理解為「耶穌體現了『詩意』 ，因為他用他的話棄絕背離了溫和高雅的宗教陋習」，就這樣，十字架變成一種 「十足浪漫的福音」�

針對這點，「靈魂詩人」一文的作者在文章最後說，耶穌賦予的美與藝術的 靈感，未必非要採取導致耶穌十字架的主題被蝕去的方式，他舉出杜斯托也夫斯 基的「罪與罰」為例，這篇曠世巨著非但沒有蝕去耶穌，甚至完全凸顯出十字架 的信息，耶穌一樣可以在不被蝕去的情況下，成為文學藝術的靈感。

關於「罪與罰」，我們將會另作專題報告。

置身時代中的我們

根據以上的原則來看思想大師 ，我們也可以據以評論我們現在所處的 時代 ，不會過於褒獎或崇拜某位思想大師，也不會對某位大師有太過嚴厲的苛責。

認清每個時代都有其侷限，認識每位思想人物都受限於其所處的時代，認識 每位思想人物都有其創見也有其不足，則我們就會更加謙卑，知道今天我們所努 力回應時代的一切觀點，僅只代表我們對信仰負責任的一種態度，不會將其視為 是唯一的、絕對性的、周延的、不可批判評價的觀點。

真正全備的真理，不可能是受限於時代受限於時間的人可以全盤掌握的。這 樣的態度，應當也用在我們對信仰的體認上。

如果我們真的真誠彼此對待，就不可能不分享到自己的信仰，除非這信仰根 本就是自己非常不在乎的東西。勇於分享信仰，也就是勇於揭露自己最內在的部 份。在分享之餘，卻應當也留點白，多聆聽別人。因為我們都是深受侷限的。

誠摯的敞開、揭露自我、回應別人、回應我們都置身的時代、聆聽，給自己 給別人都留點白，接受自己與他人的有限性，這是研究文化史的我，得到的小小 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