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運動和現今的異同
Christine
浪漫主義在十八世紀末就已開始蘊釀,風潮之所及,無不帶來 全面的、深遂的變革,在史上構成了一次大規模國際性的思潮運動。
浪漫一詞的由來
「浪漫」一詞成為家喻戶曉最初是在英國,這個字眼和傳奇故 事(Romance)—俠義、冒險、愛情有關,特別著重誇大、渲染以及違 背常理,因而就挑戰了嚴肅理性的人生觀。其實,浪漫運動之一發 不可收拾,是緣自對其前一時代—新古典主義、啟蒙主義的反動力 量。新古典主義講究「循理依法」,文學上不鼓勵作家主觀論點的 發抒,「個人性」的觀點、情感最好掩藏,如此的極權作風源於對 「理智」的絕對信任,笛卡兒的名言「我思故我在」在這個時代頗 具代表性。浪漫主義對這個時代的看法是:奧秘被降低成理性,超 越則被淡化為常識,啟蒙理性雖廢黜了迷信,卻把庸俗送上王位。
對理性束縳反動的另一層意義就是尋求解脫,一方面在文學藝 術上掙脫規格化作法,一方面則尋求人性束縳的解脫。浪漫主義雖 是在神學的氛圍中談人性的奧秘,動輒引用神、耶穌,但神學的實 質再也不能框限它,教義的解說與辯護都不是重點,對耶穌神性及 人性的探討也幻化成為人性中真、善、美之可能的探索,浪漫時期 的哲學家、史學家以及宗教學家勒南對耶穌位格的詮釋是:「宇宙 有三個孩子,是同時誕生的,從神學上看,他們被叫做聖父、聖靈 和聖子,但是我們可以相應地稱之為知者、行者和言者,他們分別 代表愛真、愛善和愛美。此三者是平等的。」他又說:「世界不是 被塗色或裝飾的,而是從一開始就是美的;上帝沒有創造美的事物, 美就是宇宙的創造者。」這種看法是十分新穎而異教的,耶穌被尊 崇不是因為祂是神,而是因為他是「靈魂詩人」,不僅是藝術創作 的靈感來源,同時也是藝術家們領受靈象(vision)或靈啟的「原型」。
善惡兼容
也就是說,浪漫時代看重人精神的奧秘層面高過一切,相信人 的直覺、想像力及創造力,可以彌補經驗之不足、洞察不可見之事 物,無法容忍「理性」這個詞所投射出對人性的不信賴—唯有藉理 性的教育,方能使人接近道德的完美,以及理性造成的善惡截然二 分,故浪漫的觀點是善惡兼容,因為這樣才能解脫理性約束,創造 活力,就如布雷克(William Blake)在「天堂與地獄之結合」中所揭示的。
高舉自由意志
浪漫主義測試人性奧秘的頂點、極致,並不斷地放寬邊界,形 成無限,它肯定人自由意志之神聖,「原罪」不再是強調的重點, 人不需要自縳於黑暗的罪惡深淵。如此高舉人性,個人主義與民主 政治因而勢在必然。
泛神傾向
自由的人突出,獨一真神的權威就隱退,他們以藝術的眼看待 萬物,萬物便無一不彰顯真善美,他們相信既然大自然為神所造, 那麼只要人在犬自然中能瑧至和諧關係,仍不難從草木花卉山林河 川之中察覺神跡,所以,說浪漫主義宗奉「泛神論」亦不為過。
浪漫主義在今天—同
浪漫運動已遁入歷史,但我們若要在今天捕捉浪漫的影兒並非 不可能。
(一)就「解放」而言:現今的解放比浪漫時代是有過之而無 不及,「民主」的程度更是高到化解了所有的威權與唯一,當代最 不可赦免的一項錯誤是,企圖以自己的真理去統一別人的。但解放 的後果之一是道德的潰散,這從性的解放、同性變逐漸檯面化可以 看得出來。
(二)就「人奧秘的潛能」而言:浪漫主義以知者、行者和言 者詮釋三位一體的神,這是高舉人的內在能力,現在的人更有資格 如此誇口,因為傲人的科學成就以及科技發展擺在眼前,並向未來 延伸,這使人足以相信人的潛能無限。
(三)就「崇拜自然」而言:浪漫主義崇拜大自然的啟示與美 感,以致於有「泛神」的傾向,現今最類似的情況則是新世紀運動 所帶來的價值改變,同樣屏除「獨一」真神,寧可相信「泛靈論」, 他們認為自然已給了我們足夠的啟示。
浪漫主義在今天—異
現今和浪漫主義的區隔是:
(一)一致性消失:浪漫時代的反動力十分集中,矛頭一致指 向僵化理性對人性的羈絆,尋求整體人類的價值,現今的一致性不 再,卻呈現出意識型態糾結的情況,在威權的禁忌和壓抑下,人人 渴望解放,但快速的解放使社會驟然之間沒有相應的秩序,所以有 人開始懷念起威權時代。同時民主與尊重帶來各種文化同時並存, 新舊雜陳。
(二)創造力普遍枯竭:這點大部分要拜大眾傳媒「一統」化 的力量所賜,許多文學作品的創作是為了在銀幕或瑩幕亮相,觀眾 的品味和口味可以完全主導劇情走向,也難怪風格類似的作品可以 輪番上陣直到觀眾失去興趣為止。
(三)信仰能力薄弱:在媒體上似乎每個人都可以來上一段神 秘經驗分享,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提得起信心相信看不見的神。有文 化評論者將之歸咎於當今文化的感官性,稱之為「肉體官能文化」— 一切知識均以感官所及者為憑,而真實與價值之認定則以經驗主義的 方式達成,這種文化完全地「世俗化」、「現世化」,只求官能的滿 足和物質享受,輕忽了精神上的靈修,這和浪漫主義之沉浸在人性靈 之美且以此為滿足大相逕庭。
(四)失去主體性的自我大行其道:浪漫之重視個人是相信人之 自由意志,重視人的主體性,認為人有辨別善惡的能力,現今的個人 主義毋寧說是「本位主義」或「自我中心主義」,個人是靠消費能力 尋差異,但資本社會中被廣告或物質刺激的消費行為是使人喪失主體 性,完全是「刺激與反應」的關係。另外,過勝的資訊不但來不及吸 收、消化,同時也增加了個人作決定時的不確定性。
浪漫主義致力於「澄清」與「建立」一種理念與理想,其篤定 令人肅然起敬;現今卻呈現一片糾結,解放後人必須直接面對混亂 與空虛,並獨力承擔表面資訊大同世界背後的孤獨感,功利與享樂 是這個世紀末的主要依靠,「沒有唯一」就成了這個世代的唯一, 「沒有絕對」就是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