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時光變奏曲IX~山雨欲來風滿樓 | 文／woyte |
那年夏天開始接觸古典音樂的過程中，除了最重要的啟蒙書「音樂靈藥」之外，莊裕安醫師一系列古典樂小品文的著作也是很重要的精神食糧。我最記得莊醫師《寄居在莫札特的壁爐》一書裡有篇標題「草地上的精靈~莫札特音樂數來寶」，他以樂曲和曲式為主，提供想入門莫札特音樂世界朋友們的梗概印象。從鋼琴曲目、絃樂器曲目、管樂器曲目、交響曲與管絃樂、歌劇與宗教聲樂共七大項，以深入簡出、幽默詼諧的筆觸，將莫札特眾多的音樂作品選出適合入門的曲目。因為有了那些曲子的清單，所以那年夏天我也開始大量聆聽莫札特的音樂。
 曾經有人說過，你也許不見得會喜歡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 1791)的音樂，但是你一定不會討厭他的音樂。那時我剛開始聽莫札特的音樂，倒沒有太大的感觸，也說不上特別喜歡，不過也確實不討厭他的音樂。等到年歲漸增，我似乎慢慢喜歡上莫札特的音樂，若以天籟之音來形容，我認為並不為過。後來我想想，莫札特從小被視為神童，大約從六、七歲開始，在他父親有計畫的培養下，周遊列國巡迴演出。嚴格來說當同年齡的小朋友可能都還在快樂嬉戲之際，小莫札特早就脫離那樣的世界，提前進入成人世界。小莫札特長大後，不擅打點生活，常常得為了五斗米來創作維生。每一次我聽莫札特的音樂，特別是他的許多慢板樂章，那種感覺都像處在一個純淨、平和、安詳與無爭的世界裡。彷彿又像一個孩子對著父母親撒嬌，向父母再多討一些疼愛似的。偏偏這些事物都是從他孩堤時代缺乏的，眾人都視他為小神童，卻忽略了他同時也是一個需要父母親的愛與呵護的孩子。
成年後的莫札特，面對現實生活種種的不如意，在他的音樂裡縱使出現陰影不安，也是只有一絲絲烏雲飄過，稍縱即逝。我常想或許對莫札特來說，他的心中有塊安然自在的淨土，不停的大量創作，讓他能夠身處那片能夠忘憂無慮的天地，因此樂曲流瀉的旋律，往往就像一杯純淨甘美的泉水。從中獲得的力量，讓他得以繼續面對現實生活的壓力和挑戰。
「音樂靈藥」一書對於如何在冗長的古典音樂中作重點欣賞，作者的建議是靜下心來從第二樂章開始聽，因為許多作品的第二樂章，特別是協奏曲，都是富有魅力和吸引力的旋律。作者所舉的例子是莫札特二十七首的鋼琴協奏曲，每一首的第二樂章都是具有很出色的旋律。後來我在閱讀「寄居在莫札特的壁爐」的時候，發覺莊醫師則是特別推薦莫札特第十九號以後的每一首鋼琴協奏曲。於是兩書內容交叉比對之後，我開始去收藏、聆聽莫札特第十九號以後的每一首鋼琴協奏曲。
 所有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當中，在1785年完成的《第二十一號C大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1 in C major, K.467) ，可能是最著名的。因為早在1967年，就有一部瑞典電影《鴛鴦戀》採用這首C大調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作為電影配樂。管絃樂團奏出古典的氣息，而鋼琴加入樂團後音樂則呈現出優雅浪漫的味道，這也是我聽的第一首莫札特鋼琴協奏曲。羅馬尼亞鋼琴家李帕第(Dinu Lipatti, 1917~1950)於1950年八月在瑞士琉森(Luzern)的現場演奏錄音，是我多年來百聽不厭的好演奏。
其實莫札特同樣在1785年創作，僅比他的《第二十一號C大調鋼琴協奏曲》早一個月完成的《第二十號d小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0 in d minor, K.466)，也相當著名。因為在1984年上映的電影《阿瑪迪斯》，即是引用這首d小調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作為影片結束開始的配樂，悠悠的琴聲宛如為莫札特短暫炫爛的一生譜上安寧的句點。這是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裡面，我最愛聽的一首，因為它強烈對比的戲劇性！
 如果只聽莫札特《第二十號d小調鋼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會讓人誤以為這是莫札特的命運交響曲。因為樂曲在第一樂章開始就營造出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詭譎氣勢，彷彿群魔亂舞，風雨雷電交加的緊張不安情勢，讓人喘不過氣來。但是當樂曲行進至第二樂章，鋼琴卻悠悠唱起了歌，有如剛才狂風暴雨侵襲之後的短暫平靜，陽光是美好的，而音樂也是一樣的美好。於是兩個樂章之間強烈對比的因素，讓《d小調鋼琴協奏曲》變成我最欣賞的莫札特鋼琴協奏曲。李帕第的同胞，羅馬尼亞鋼琴家哈絲姬兒於1960年在巴黎完成的錄音，自從那年夏天開始就是我一直珍藏的CD。因為我非常喜歡既像炭筆素描又像壁畫的CD封面設計(如右圖)，感覺寥寥數筆的勾勒，就能夠將女子彈琴的神韻捕捉下來，這樣古典簡樸的設計一直是我非常喜愛的樣式。
  除了封面設計，哈絲姬兒(Clara Haskil, 1895~1960)的演奏也是吸引我的原因。她是一位大器晚成的鋼琴家，若只看照片會覺得她像是一位體弱多病的老婆婆。事實上她早在年輕的時候就飽受脊椎側彎和腦瘤之苦，等到她開始為唱片公司灌錄唱片時早已年暮。享受著遲來掌聲的哈絲姬兒是以演奏莫札特的作品最受大眾歡迎，然而在1960年11月與俄國指揮家馬克維契(Igor Markevitch, 1912~1983)一同在巴黎完成莫札特的兩首小調鋼琴協奏曲錄音《第二十號d小調鋼琴協奏曲》與《第二十四號c小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4 in c minor, K.491) 之後，隔月卻因為心臟病逝於比利時。飽受病痛折磨的哈絲姬兒，宛若現實生活裡掙扎起伏的莫札特，在音樂面前，忘卻了種種苦難，僅餘留純真、安詳的音樂，將所有苦痛都留給自己…
其實將莫札特兩首前後僅相差一個月左右完成的《第二十號d小調鋼琴協奏曲》以及《第二十一號C大調鋼琴協奏曲》一起聽，會對莫札特的創作才華感到驚訝，因為兩首截然不同風格的作品創作時間如此接近，彷彿是經歷過一段陰暗晦澀的時間後，心情隨即能夠變得從容優雅，這是很不簡單的事情。
 莫札特在逝世那一年初的嚴冬裡完成的《第二十七號降B大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7 in B flat major, K.595)，也是我百聽不厭的音樂。在這首協奏曲的第二樂章裡面，雖然莫札特還是呈現了純真、安詳的音樂，但是隱隱約約的傷感卻暗伏其中，這裡的莫札特是有心事的，是有一點悶悶不樂的。出身於法國巴黎的音樂世家的鋼琴家卡薩德修(Robert Casadesus，1899-1972)，他演奏這首協奏曲的第二樂章是我欣賞的，沒有過多氾濫的情感，彷彿忠誠地向偉大作曲家服侍，將樂曲以端莊洗鍊的琴聲呈現，充滿古典的氣息。
 當時我在光華商場的學友唱片行發掘出這套卡薩德修演奏莫札特晚期六首鋼琴協奏曲的CD，真是一件幸運又痛快的事！我對這套為了莫札特逝世兩百週年發行的CD慕名已久，雖然卡薩德修在本地並非赫赫有名的大鋼琴家，其實他也是一位很有才華的作曲家，而他的莫札特鋼琴協奏曲更是早獲好評的演奏，他並在這套錄音當中，親自譜寫了幾首協奏曲的裝飾奏，展現自身才華。
我相信每個人都可以在莫札特二十七首的鋼琴協奏曲裡面尋得自己的最愛，這樣的好音樂實在不該輕易錯過，它值得相伴一生。
導聆CD:
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 1791)
《第二十號d小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0 in d minor, K.466)
鋼琴：哈絲姬兒(Clara Haskil, 1895~1960)
CD編號:Philips 412 254-2
(已絕版，重發版為Philips 50系列第12集，編號00289 464 7182，環球音樂代理)
《第二十一號C大調鋼琴協奏曲》(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1 in C major, K.467)
鋼琴：李帕第(Dinu Lipatti, 1917~1950)
CD編號:EMI CZS 7 67163 2 (低價5CD，科藝百代代理)
《第二十七號降B大調鋼琴協奏曲》
(Concerto for Piano and Orchestra No.27 in B flat major, K.595)
鋼琴：卡薩德修(Robert Casadesus，1899-1972)
CD編號:CBS SM3K 46519 (3CD，已絕版)
回心靈小憩首頁 我要回應
|
|
|
標題／夏日時光變奏曲IX~山雨欲來風滿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