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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不堪的過往中看見妳未來的美麗—電影《霹靂煞》
作者:陳韻琳
 

《霹靂煞》(Nikita)這部片子在盧貝松執導的系列電影中,在台灣名聲遠沒有《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終極追殺令》(the Professional)或《聖女貞德》(The Messager)有名,但它是我相當喜歡、評價也很高的片子。

電影中,女主角Nikita有過幾次新生。獲判死刑,卻發現自己沒死,是一次新生;從訓練基地出來,暗地成為政府殺手,但卻有了全新的身份——護士瑪莉,又是一次新生;認識馬可後,再一次新生;最後,是離開馬可,得到真正的新生。

電影中交錯著Nikita的生日,尤其訓練基地那幾年,生日瞬間由十九變成二十三,幾年光陰一如幾天般的過去,單調日復一日。Nikita為她殺死警察獲判死刑,轉為可以繼續活下去,付上非常高昂的代價,她從此的護士瑪莉的身份,是必須隨時隨地再出生入死,或者,被摧殘成那訓練她做嫵媚女人的蒼老老女人。

根本無法判定,這種時時出生入死、生命不再是自己的生活,相較於立刻執行死刑,哪種比較好?

但活著,讓她有了希望。她再一次得到新生,因為她認識了馬可。過去的新生,是一種命與命的交易,但這次的新生,是因愛而得。

認識馬可以後,她真想永遠不要提起過去、永遠把過去塗抹掉,為得是永遠保住她和馬可的愛。這是她最想要的新生。但是殺手生涯,以及為何成為殺手,怎麼可能永遠瞞住枕邊人?

直到最後,她發現馬可已知道她的過去,和她的殺手生涯,她問馬可:「為何你不早說?」馬可回答:「因為我只愛妳。」她終於得到釋放。馬可愛她,馬可給她的新生是無條件的。

相較之下,鮑伯對Nikita的愛就複雜的多。

其實鮑伯跟Nikita很像——都是內心深處渴望愛、也有愛的柔情,但卻又十足暴力的人。他倆都有成為殺手的優秀條件。身為訓練殺手的人,鮑伯儘管深諳Nikita童稚天真下的渴望愛,但他也對Nikita能被激發出殺手潛能,充滿期待,因此他跟Nikita的關係,永遠是為了激發Nikita殺手潛能、賦予殺手任務,因此將愛與關懷,拿來作為Nikita的獎勵。只要鮑伯對Nikita表現愛與鼓勵,之後,一定是一個殺手要求、殺手任務。就這樣,只要鮑伯繼續出現在Nikita的生命中,Nikita便不可能揮別敗壞的過去,不管是現實層面或心靈層面,都永遠不能。

鮑伯為了幫Nikita瞞住馬可,瞎掰一個純真無邪的Nikita童年故事,那片刻間,可能是Nikita與鮑伯在一起,所能達至的最醇美的境界,他倆都沈醉於根本未曾發生的天堂裡。

只有馬可,能夠從Nikita最腐朽的過往,看到Nikita的純美,從Nikita殺人的手上,看見她需要被保護。

因此Nikita才會說:「你是所我遇見過的,最美麗的人。」

從美身上看見美,是容易的,想像一個天堂,從其中看見美,也是容易的,從罪惡腐朽的過往,看見純真無邪的可能,那是極大的憐憫、極大的愛。杜斯妥也夫斯基企圖透過「白癡」描述的基督形象,正是這樣的形象,基督信仰中最偉大的悲憫與愛,正是這樣的本質!

整部電影儘管節奏緊快,觸碰到新生、與愛的心靈層次,卻很有深度。

電影最後尤其餘韻繞樑。

鮑伯知道馬可知道一切後,問:「你要我做什麼?我在聽。」

馬可答:「保護她!」

鮑伯知道馬可的意思是什麼。當卜鮑伯說:「我們都會懷念她對不對?」意味著,他要偽造Nikita的死亡,好對上級銷掉Nikita的案,因為這種以命抵命的殺手,要銷案只能讓她死。

Nikita再度是透過死,得到新生,只是這次再有的新生,將不再有恐懼與死亡,而是活在愛的國度裡。

馬可當然不可能立即跟逃亡離開的Nikita碰面,他好歹得配合鮑伯,偽裝Nikita已死,但從馬可跟Nikita的對話:「你離去的地方有一點空間給我嗎?」Nikita答:「你需要很大的空間。」多少意味出,他倆日後的重逢,將不再有黑暗、恐懼、殺手任務,只剩下馬可徹底接納的愛,這將是再大不過的空間,對Nikita,對馬可,都是如此。

還有一處餘韻繞樑之處,就是Nikita留給鮑伯、卻被馬可撕掉的字條,到底寫些什麼呢?何以鮑伯問內容是什麼?馬可卻不答?馬可是不想讓誰受傷害?

這正是盧貝松高明之處,導致《霹靂煞》的美國版、香港版,都呈現不出盧貝松的深度。

《霹靂煞》跟幾年後由尚雷諾主演的《終極追殺令》(the Professional),有某種傳承關係。Nikita可以說是《終極追殺令》中那個小女孩的長大成為青少女版;而《終極追殺令》中的殺手尚雷諾、和《霹靂煞》中的鮑伯,也有非常明顯的對比。《終極追殺令》中的殺手尚雷諾處處防範小女孩成為冷酷殺手,最後還為小女孩而死,正對比出鮑伯總是處心積慮激出Nikita殺手潛能,那背後的心靈兩面被反。

馬可的憐憫與愛救了Nikita,但是,誰能救鮑伯?

馬可問鮑伯:「你們不也叫她殺人?你們殺就可以?你們說了就算,你們不用還債?」這種對官方立場、政府機器的挑釁與質疑,也在《終極追殺令》中有更露骨的陳述。



片名:霹靂煞(Nikita)
導演:Luc Besson
主演:Anne Parillaud,Jean-Hugues Anglade,Tcheky Karyo

  

妮姬塔心靈中有兩種對立的性情,一種是凶悍無比的爆烈,一種是單純可愛的童稚。

青少女的十九歲,跟一群兇狠的不良青少年在一起混,她凶悍無比的爆烈被引發到極致:她搶劫並殺死警察,被逮捕後,還完全不配合的桀傲不馴。最終因此判了死刑。

執行之際,她心中的孩童表露無遺,她要媽媽,問行刑的人媽媽為何不來?她哭著喊媽媽。

她以為自己死了,事實上沒有。等她醒來,發現自己身在一房間裡。

正疑惑著,一個男人走進來。他叫她喚他鮑伯。鮑伯將負責訓練她成為替政府工作的職業殺手。政府因她堪可訓練,留下她的命,但她從此以後生命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必須工作到失敗被殺,或者,她若不合作,便立即執行死刑。當然,她也可能厲害到作殺手做到年邁退休。

妮姬塔當然用盡力氣想逃。她綁架鮑伯,但訓練基地看守太嚴密,她不可能成功脫逃。鮑伯跟她說,妳搶的這把槍沒有子彈,妮姬塔心灰意冷下拿槍對自己扣扳機,果真沒子彈,卜隨即奪下槍,朝妮姬塔大腿射了一槍,這次竟然有子彈出來,導致妮姬塔大腿中彈。

鮑伯果真薑是老的辣,他有預先做設防。然後他說:「規則一:第一顆子彈不是給妳用的!」而後,鮑伯偷偷擦冷汗。妮姬塔實在很難搞。

妮姬塔無奈之下開始接受訓練,受訓期間與世隔絕,除了鮑伯,妮姬塔一個朋友也沒有。

妮姬塔問鮑伯:「若我無法成功呢?」

鮑伯說:「妳會成功的。」

其實妮姬塔很優秀,但常鬧情緒搗蛋不合作,耍的訓練她的人團團轉。妮姬塔唯一最難學的,就是笑。教她化妝施展女性魅力的女人已垂垂老矣,或者,當年她也是殺手,如今老而不死,成為訓練殺手的人!當這個老女人要她笑,妮姬塔嘴角牽動半天,笑成一張哭臉。

因為妮姬塔內心深處需要愛。

鮑伯得為妮姬塔負責,他密切觀察著她,鮑伯看得出妮姬塔身上,除了作殺手的潛能外,還有孩子童稚般的純真,因此,當妮姬塔沮喪的說她快要二十歲生日了,鮑伯幫他買了一個大蛋糕陪她過生日,而後鼓勵她,要她聽命受訓,不要再鬧。

鮑伯刻意拿走妮姬塔進來時穿的那套衣服和鞋子,暗示妮姬塔,過去已逝,她只能選擇適應下來,全新開始。

鮑伯每一次愛的安撫,對妮姬塔都是有效的。她立即就會進步。

一晃,妮姬塔在訓練基地裡面過了四個生日。

妮姬塔已能讓自己嫵媚動人的,成為優雅的女人——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來隱藏殺手身份了。

鮑伯帶美麗的妮姬塔出外用餐,這是她幾年來第一次出外。

席間,妮姬塔又收到一份禮物,她開心的拆開,竟然是一把槍,鮑伯立即下達指令要她三分鐘後暗殺後座的人,並逃向男廁所,鮑伯說,裡面有小窗戶可逃生。鮑伯說完隨即離開。

妮姬塔從興奮快樂與幸福,突然間掉入張惶失措而緊張的情緒中。她很激動。但她只有三分鐘,她立刻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妮姬塔做完案,逃到男廁所,才知窗戶是封死的,後有追兵,她用光子彈,情急生智,方從垃圾通道死裡逃生。

外頭下著雨,妮姬塔淋著雨孤單衝回基地。回到自己房間,鮑伯正邊看報邊等她。妮姬塔看到他便卸了緊張,哭道:「窗戶是封死的。」沒想到鮑伯說:「我知道。」

妮姬塔氣到發瘋,衝過去跟他打架。鮑伯大喊:「妳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妮姬塔方才住手,鮑伯說:「這是畢業考試。」

鮑伯離開前,說:「妳做的很好,不管是今夜,或這幾年!日後我會懷念妳的。」妮姬塔方才知道她跟鮑伯要分開了,她上去吻他,

雖然鮑伯是訓練她的人,終究卜鮑伯也是這幾年唯一會安慰她的人。

次日離開前,鮑伯送她到門口。給她全新身份的各種證件,以及出任務代號「約瑟芬」。妮姬塔說:「我害怕。」鮑伯答:「最惡劣的時候已過去了。」

妮姬塔開始新生活後,隨即認識了馬可,並跟馬可訂了婚,馬可很愛她。

妮姬塔害怕馬可知道她的過去,就會不再愛她,因此對她的過往一概不講、也不許馬可問,當然馬可也就不知道妮姬塔是政府的殺手。

馬可跟她生活在一起後,日久終究有了疑惑:「為何妳沒有任何朋友、任何家人呢?」

馬可問這句話時,也是妮姬塔第一次接到殺手任務之際。她接到電話,電話那頭說:「約瑟芬。」

因此妮姬塔沒有回答馬可,神色有異的,佯稱醫院要值班,立即離開。馬可立即感覺妮姬塔有一種情緒上的無法解釋的、會由舒暢愉快一轉跌入緊張鬱悶的低谷的變化。馬可無法明白。

「約瑟芬」命令一來,立即得出動,成為妮姬塔的生活方式。

第一次任務簡單也順利。

鮑伯打電話來恭喜她出任務順利。

為了不讓馬可疑惑她之前因突然獲知要出任務而出現的失態,妮姬塔請鮑伯冒充她的家人,邀他來家裡吃飯。

鮑伯成為妮姬塔的卜舅舅出現。

鮑伯一看到馬可,就跟馬可說:「她容光煥發,一定是因為你!」

席間,馬可突然問鮑伯妮姬塔八歲的樣子。

妮姬塔企圖阻止,說:「我從不問你過去。」

馬可答:「我很願意你問。」

妮姬塔說:「我不知道你的過去,卻一樣的愛你。」

鮑伯知道妮姬塔焦慮不安。

鮑伯開始掰故事:「她八歲的時候很美麗,一頭金髮,只有表姊嘉露蓮能摸,她髮上繫著絲帶、穿一身白裙,暑假二十幾個孩子聚在一起,她最愛學青蛙跳,跳進池塘,把渾身都弄濕透了,總是跟爸爸媽媽說同一個理由:『我滑倒了。』」

妮姬塔跟馬可一齊都聽入迷了。那時的氣氛真是溫馨。

而後鮑伯問:「妮姬塔沒跟你說我的工作?我跟人合夥開旅行社,因此我帶了兩張飛機票來,送你們去威尼斯玩,算是訂婚禮物。」

馬可感激得不得了,說:「真不知該跟你說什麼!」

鮑伯說:「那就什麼都不要說。」

當然,妮姬塔完全沒有料到在威尼斯,她竟接到了「約瑟芬」命令,原來那機票是送她出任務的。

就在旅館,他倆正快樂極了,妮姬塔叫了餐飲送進房,突然電話響了,要她立即到浴室,說槍已在浴室藏著,要她立即進浴室等候命令,要暗殺一個人。

妮姬塔當然情緒又大變了。她騙說電話是服務人員告訴她火腿沒了,然後,她嚴肅緊張的進浴室,說需要鬆懈一下。

馬可覺得奇怪,不知哪裡出了差錯,怎麼前後情緒差這麼多?

馬可在浴室門口跟妮姬塔談道:「當我遇見妳時,我正在人生的灰暗期,我不相信會有像妳這樣美貌的女人會愛上我。可能我問個問題會讓妳生氣....我不知道妳遭遇了什麼,何以會變成這樣,但我有想像力,我會猜想,我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能妳最終會跟我分手。」

此時妮姬塔在浴室全神貫注拿槍瞄著目的地,等命令下達告訴她要射殺的人是誰,她得全神貫注,因為要暗殺的人經過時間只有幾秒。

但她還是聽著馬可的話,只是不能回答,她忍不住邊聽邊哭,又強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當然,馬可是越來越覺得古怪了。而後旅館送上來餐飲,馬可又發現火腿根本沒缺,此時他聽見浴室有聲響,他闖進去,看見妮姬塔坐在浴缸邊,冷冷看他,說:「我不是叫你不要進來?」

馬可生氣了:「我跟妳說話妳不理,浴室又有聲音,我在門口等了十五分鐘!」

此時的馬可很挫折,妮姬塔喜怒無常,他表達愛意,妮姬塔又沒有反應。

等馬可離開,妮姬塔才疲憊的將槍拿起。原來馬可衝進來時,她剛暗殺完,倉促間將槍藏進浴缸水裡。妮姬塔看著馬可,無助的欲言又止,眼淚低落。馬可沮喪離開後,妮姬塔方才大哭。

現在這種不能讓馬可知道的殺手生涯,已經快要毀掉她的愛情了。

妮姬塔跟馬可回巴黎後,妮姬塔跟鮑伯碰面,妮姬塔終於跟鮑伯發飆:「你一定知道我威尼斯的假期有多愉快!你變態!你的工作根本是垃圾!」

鮑伯一逕是很鎮靜的,聽完後說:「無論如何,我還是懷念我們過去的時光。」然後又給了妮姬塔任務。

妮姬塔問:「你非得要將感情表達、殺手任務,兩件事同時進行嗎?」

鮑伯說:「這是我愛妳的方式!」

妮姬塔這次的任務並不緊急,但需要很多時間做準備,包括資料研讀、跟哨。

一天,妮姬塔正在研讀資料,突然門打開,先是進來一小盆草,馬可探頭,妮姬塔沒反應,馬可說:「看來沒用!」將頭縮回去,再進來的,是一大束花。妮姬塔被逗笑了。馬可擁抱妮姬塔,問:「是誰教會妳笑的?」然後馬可小心翼翼的探問妮姬塔這幾個月當護士夜班當的如何?馬可問時,神色有異。

事實上這次任務很難搞,幾乎要了妮姬塔的命,上級出的差錯導致他們任務出到一半得中止,偏偏有個非得讓任務成功不可的殺手寧願不要命、也不肯終止任務,差點因此害死妮姬塔。

妮姬塔回家,在浴室淋浴,很久很久,因為死裡逃生,壓力太大驚嚇也太大了,她疲憊不堪。

她終於回到床上。

馬可在她背後擁抱她,說:「我可憐的,妳會被他們折磨到死,這工作對妳來說太艱鉅了,妳看妳的手,它們是需要被寵愛的,不該讓它們衰老。停止吧!我早已知道一切了!」

妮姬塔眼淚滴滴掉下來,問:「你為何不早說?」

馬可答:「因為不管怎樣,我都愛妳。」

妮姬塔激動的擁抱馬可:「謝謝你,馬可,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也是唯一幫我的人。」

馬可問:「妳是否要離開?」

妮姬塔點頭。

馬可說:「日後的去處,有些許空間給我?」

妮姬塔說:「你需要很大的地方。」

次日,當鮑伯追到妮姬塔住處,她已離開,馬可在等他。

馬可跟鮑伯談判:「她已盡了她的義務,她有生活下去的權利!她這一生快要被毀了!」

鮑伯答:「幾年前就已毀了,現在只是在還債。她殺了警察。」

馬可問:「你們不也叫她殺人?你們殺就可以?你們說了就算,你們不用還債?」

鮑伯說:「既然你已知道一切,你要我做什麼?」

馬可答:「保護她!」

而後馬可將妮姬塔任務偷到的文件交給鮑伯,說:「她還留了紙條給你,但我撕了。」

「上面寫什麼?」

馬可不肯說,沈默著抽煙。

鮑伯思考良久,會意,微笑,說:「我們都會懷念她,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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